为父亲而写的现代诗歌

　　一

　　1米67，比我高7公分

　　属龙，喜欢睡觉，懒散，贫穷

　　初中毕业，常常把《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》

　　《谁动了我的奶酪》以及很多我的诗歌

　　读错。常常自言自语，常常在别人面前

　　一语不发，像个

　　傻瓜。人们都把你当做疯子

　　我依然爱你，喜欢在隔壁

　　打着呼噜，听你在深夜里

　　讲述天马行空的故事，铿锵有力的道理

　　你的大脑就是你的天下

　　你的舌头就是你的矛盾

　　你就是你的敌人。爹

　　（父亲或者爸爸这样的词语都不适合你）

　　你和他们不一样，真的不一样

　　他们值得赞美，你就值得传颂

　　你的精神（或者疯）造就了我

　　造就了这些，为你写下的诗歌

　　二

　　那些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一定记得

　　28岁时，你亲手掩埋的儿子

　　它们一定看到，是谁把他的骨头

　　漫山抛撒。石头湿润过

　　就一定珍藏过你辛酸的眼泪

　　风如果吹过，就一定录制了你凄厉的哭声

　　那时，你的胡子还没有长出来

　　现在它们一律卷曲。好多东西你一直没有想通

　　是的，你永远无法释怀

　　从那以后，你开采石头

　　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敲碎炸毁

　　好多年了，石山颓废了

　　你的沉重，依旧巍峨

　　三

　　我要去拜年，背上了许多的东西

　　去看外公外婆。你说送送我

　　一送就是十里多

　　在外公家门前百来米，你把背篓交给了我

　　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前蹲下来

　　我知道，你不会进去

　　这原本是你和妈妈带着我做的事情

　　可是，妈妈没了，成了别人的妈妈

　　你的妻子也没有了，成了别人的妻子

　　你蹲下来，我看见你把眼睛睁大

　　我看见你蓬乱入心绪的头发

　　你卷曲的胡须和你一样沉默

　　风中也不动一下

　　你就这样看着我，走进你从未进入的家

　　四

　　繁华的都市里，别人在看你

　　像欣赏怪物，看古董，阅读他们

　　并不熟悉的贫困史

　　你也在看他们。

　　你说他们很奇怪

　　七八十岁了，还满口白牙

　　是啊，咀嚼总需要力量

　　他们咀嚼你的时候，一定很费力

　　你还说，四十多岁的女人还像十七八岁的像姑娘

　　大棚里的玫瑰，哪里经历过腊梅的风霜

　　你建筑的房屋里，绝对没能够留下你的汗渍

　　他们知道盐在饭菜里是什么滋味

　　却不知道它们从身体里被抽出来是什么滋味

　　你说你见过一只狗，天天吃肉

　　生活好啊。你把一个城市的繁华

　　用夹杂着错别字的方言写在信封里寄给我

　　我在一个本子上，把你的错字一一订正

　　却没有看出外边的世界有什么好来

　　拿着你从远方邮寄的钞票

　　那新新的纸张还有印刷留下的气味

　　那是你汗水的气味，也是世人目光的气味

　　有一天，我梦到你你拿着一把小小的镰刀

　　却割一座大楼的莲花宝座

　　大楼像一把嫩草一样被你提在手上

　　你把它丢了，它跌得粉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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